【银英】【罗米】The Time of Our Lives(5)

2021-03-28
银英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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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新帝国历67年08月16日

天气:晴

早上出门的之前,我儿子威廉突然神神秘秘地递给我一个带着旧贵族纹饰的红色小盒子,说这里面有我当年写过的日记。他他还贼兮兮告诉我他没偷看过,这个熊孩子。

他早都已经不是孩子。自从他出生我就改掉了记日记的习惯,那已经有将近六十年了。

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光,在这期间我结了婚,生了孩子,升了官,退了休,亲眼看见儿子结婚,然后我的孙子都快要长大成人。

我已经是九十岁的老人,每天的日常生活就是浇花遛狗顺便操心一下孙子的婚事。

这种生活是几十年前的我没有想到过的。自从走进军校的第一天起,我就相信一个战士的宿命应该是战死沙场。所谓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并不是一个军人渴望的结局。

年轻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功劳荣耀,到老了才终于能体会到浮生难得的安宁一刻。

只可惜,很多在战争中死去的人再也不能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

我第一次见到罗严塔尔元帅的时候,是个刚刚军校毕业的小少尉,跟其他一群资历差不多的军官作为副官候选人站在军务省的一间办公室里接受当时刚升上准将的罗严塔尔元帅挑选。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不算好,大家都在诅咒这恶劣的天气。最初的拘谨过后,年轻人们很快就三三两两凑到一起闲聊起来,我在旁边听着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关于罗严塔尔元帅的种种换女朋友如同换衣服的八卦,心里忍不住暗暗发笑。

事实上,在见到罗严塔尔元帅真人的时候,我之前在脑海中勾勒出来的浪荡公子哥儿的面目好像一瞬间就飞到九霄云外了。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得多,看上去极为深沉内敛,跟他身边的渥佛根·米达麦亚元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难想象,这样的他能跟花花公子的形象扯上关系。

他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一遍所有可能成为他副官的候选人们,当然我也在默默观察他。好像捕捉到了我的视线一般,他意味深长地多看了我好几眼。

罗严塔尔元帅好像问了大家几个问题,大家一一作答之后他就高深莫测地一笑说已经做出了选择并且让大家回去等通知。

我走在最后一个,出门之前,我记得看到米达麦亚元帅对着罗严塔尔元帅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就会卖关子!”

“好了好了,我错了。不如请你喝酒赔罪?”罗严塔尔元帅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回去之后的我过了三天就等到了通知,从此就从军务省档案处调到了罗严塔尔准将身边开始了将近七年的副官生涯。

上了年纪之后,我发现自己很健忘,但关于罗严塔尔元帅的事情我却能记得好多,而且喜欢给妻子和孩子们讲。我记得罗严塔尔元帅是个工作狂,而且对身边之人的工作效率也有很高的要求。工作强度随着罗严塔尔元帅向后来的莱茵哈特皇帝效忠而上升到了新的高度。我经常有通宵加班的时刻,然后顶着黑眼圈再去参加第二天早上的会议。不过,我心里却没有抱怨过罗严塔尔元帅,因为我们不休息,他也不会休息。

我曾经见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景:加班了两天之后的罗严塔尔元帅被米达麦亚元帅强行拉去吃早餐。罗严塔尔元帅虽然很忙,但是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跟米达麦亚元帅一起吃饭的建议。

两位元帅的感情是真的好。这是另一件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根据米达麦亚元帅的说法,他们两位的友情要追溯到很多年前一同派驻在伊谢尔伦要塞的时候。

彼时两个舰队的人因为上司关系好也经常混迹在一起,说到这个的时候大家就起哄请米达麦亚元帅讲讲当初两个人是怎么遇见的。

罗严塔尔元帅置身事外一般地在一边喝酒,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米达麦亚元帅略略扶额,无奈地笑。

本来大家还指望着他能说出什么劲爆内容,所以不依不饶立刻灌酒,直到他完完整整地把这段往事讲出来。

帝国双璧因为打群架结缘的往事后来成为了一段在高级军官内流传的传说。虽然,那次喝酒在我的记忆中只是作为两个舰队的人为数不多的全数出席的聚会中的一次而存在的。

我印象里还有一次众人齐聚的场合是我的婚礼。因为罗严塔尔元帅与米达麦亚元帅交好,所以我认识了米达麦亚元帅的参谋长贝罗上将,后来更是机缘巧合获得了贝罗上将的妹妹玛格丽特·冯·贝罗小姐的青睐。她聪明文雅,我内心一直将她视作未来妻子的唯一人选。交往了两年之后,我们决定在我晋升上尉的那个月举办结婚仪式。

那天我们先在奥丁中心的大教堂行礼,然后在附近的酒店宴请宾客,罗严塔尔舰队和米达麦亚舰队的所有成员都获邀出席。我和妻子商量好了,请米达麦亚元帅做主婚人,罗严塔尔元帅做证婚人。米达麦亚元帅的副官阿姆斯道夫成了我的伴郎,他还开玩笑地提醒我罗严塔尔元帅一向不怎么出席这种场合,不晓得怎么会答应做我们的证婚人。我当时哈哈一笑带过了这个话题,我也没想到他回来,只是循着惯例问了他一声而已,而且难道我的胆子能大到请罗严塔尔元帅元帅来当伴郎?

婚礼进行得非常顺利。我们向奥丁大神和弗丽嘉神后宣誓之后,牧师宣布我们成为合法夫妻,然后我立刻亲吻了我面前美丽的玛格丽特·冯·瑞肯道夫太太。

亲吻的间隙,我看到罗严塔尔元帅的手轻轻搭在米达麦亚元帅的手腕上,形成了一个虚握住的姿势。米达麦亚元帅虽然看着远处,但嘴角的笑意不减。

那一天晴空万里,阳光穿透了大气层,温柔地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就好像真的能脱离黑暗,就此迎来幸福的微光。

其实仔细回想,从我跟随罗严塔尔元帅的那一天开始到罗严塔尔元帅最后败亡中间不过短短七年。这七年却在我的记忆中占据了最长的一部分。在那个维度里的时间仿佛是脱缰的,越到最后流逝的越快,让人想拉都拉不住。

在罗严塔尔元帅就任新领土总督的时候,我不知道罗严塔尔元帅最终会选择叛变,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想过要离开他。

费沙传来的光速通讯里,玛格丽特告诉我她即将生下我们的孩子,这消息让我欣喜若狂。可是随之而来的元帅叛变的消息让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中。

罗严塔尔元帅说,他可以送我回到安全的地方去。我拒绝了他。我已经打定主意要随他走到最后一刻。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顺着总督府的长廊慢慢走远。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劝劝他,尽管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罗严塔尔元帅重伤濒死的时候,我是护送他撤退回海尼森的护卫之一,可是他断气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他身边。我在总督府外守着,心里祈祷着米达麦亚元帅能快点来。只有他才能挽救罗严塔尔元帅。

三个小时之后,米达麦亚元帅才到达海尼森。他用一双好像饱经沧桑的灰色眼睛凝视罗严塔尔元帅的遗体,然后把黄金狮子旗盖在了他冰凉的身体上。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我的这一段的记忆也骤然完结在那里。

……

罗严塔尔元帅去世了之后,他曾经的幕僚和下级被重新分配到了别的地方任职。一贯对我们关切的米达麦亚元帅还特别问过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我对他说想回到档案处工作,像我跟从罗严塔尔元帅之前那样。他很伤感地看了看我,最终同意了我的请求。

时隔七年,我回到了当初工作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是以档案处负责人的身份。我觉得那七年像是一场梦一样,因为罗严塔尔元帅的原因我见识到了很多根本从前没想过会有福气碰上的境遇。现在,这个无比绚丽的梦也到了该醒的时候。

我们是一群生活在历史关键节点的人,每秒钟都在创造和见证历史。

大概是皇帝的仁慈和米达麦亚元帅他们的努力,我们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多责难。得以和最心爱的妻儿团聚我的心中已经别无所求,因此我对皇帝的恩典一直十分感激。莱茵哈特皇帝陛下去世了之后,希尔德皇太后陛下为年幼的亚历山大皇帝摄政,然后帝国的权力中心发生了一番相当大的变化。米达麦亚元帅成为了新任的国务尚书,缪拉元帅接替了他成为宇宙舰队总司令官。毕典菲尔特元帅离开了宇宙舰队,被皇太后陛下任命为新建立的费沙军事学校的校长。据说毕典菲尔特元帅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接到命令不久就风风火火地组织起一帮幼校生操练起来。梅克林格元帅继任军务尚书,不过梅克林格元帅已经把主要精力放到了战史编译这项庞大的工作上;他不止一次地表达过完成此项工作才是他毕生夙愿。艾齐纳哈元帅主要负责退伍军人安置;克斯拉元帅仍旧是费沙防卫司令官兼宪兵总监,不过瓦列元帅执意离开费沙前往旧都奥丁。他说他只想在老家用余生陪伴他已经去世的妻子。皇太后陛下拗不过他,只好把任务最重的后方司令位置给了他。

我在档案处的工作主要是协助艾齐纳哈元帅为战争结束后负伤军人发放体恤金,所以那阵子我又开始了漫长的加班生涯。看着手中名单上那一个个名字,曾经还有好几个是我在军校同级的校友,我不受控制地想到他们鲜活的身体灰飞烟灭然后化成历史书上一段段冰冷文字的样子。那种景象让我颤抖,好像一瞬间窥探到了神意,残酷之极。

……

罗严塔尔元帅去世前的几个小时,他曾经的情人带着他的儿子出现在总督府里。这个孩子后来被米达麦亚元帅收养。我直到很多年之后才终于见到了他。

大家说我是个见证了罗严塔尔元帅一生成败结局的人,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来采访我的各种人几乎踏破了我家门槛。他们总想从我口中挖出什么秘密。我基本上不拒绝任何人,但也不会对不相干的人多说,每每只是简单说几句就罢了。

在那之后又过了很多年,我已经升任少将,调到军务省人事局当局长。那是我一生中获得的最高军阶。某天,外面的天气相当闷热,所以我一进家门就忙不迭地招呼玛格丽特给我端凉水来解渴。然后,玛格丽特对我说有个人在书房等了我很久了:“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我往书房走,打开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一个安静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的挺拔背影。这个一丝不苟的端庄气质有点熟悉。听见我开门的声音他站起身面对着我,那张雕刻一般的优美面容,我发誓这辈子不会见过第二个。

仿佛看到了罗严塔尔元帅穿越时光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下意识地整了整军装。

年轻人走到我面前,对我行军礼:“瑞肯道夫少将,初次见面,我是菲利克斯·米达麦亚。”

啊,我知道他是谁。他是罗严塔尔元帅的孩子,被米达麦亚元帅和夫人抚养长大。

我请他坐下,然后近距离地仔细观察他。

他的长相和身形很像我曾经跟随的那位元帅,可是那双温和的眼睛却更像米达麦亚元帅。罗严塔尔元帅的眼睛始终带着点冷淡和深沉,所以在女性们中间更受欢迎。

他的孤独与生俱来,可我也知道,我再也不会遇见一个有这种风采的人。

年轻的菲利克斯是来找我询问当年父辈们的往事的。我觉得他与那些人不同,所以一股脑地告诉他很多关于我当年和他的两位父亲——一位是生父一位是养父相处的情景。

很多时候,年轻一辈的人听着那一段时光里的事情都像是在听一个故事,只不过是个与众不同的主题的故事。那些动辄就吞噬上百万人的生命的战场在他们看来不过一个笑话。

人类科技的发达并没有带来更多的幸福,到来的只是源源不断的战争。

我有时候会恶趣味地想,瓦尔哈拉恐怕也是人满为患的。

只不过,我不知道那些身在瓦尔哈拉的同袍们还会不会想起我们,还是已经彻底遗忘了前生的朋友,终于在奥丁大神统治的国境内获得了永恒的安宁。

无论如何,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我常想,活下去也是需要勇气的。作为军人,没有人会为即将到来的悲剧命运而感到恐惧,我们都只能带着前人的勇气继续前行。

我注意到,他听得十分认真。

我们谈了很久他才起身告辞,我送他出门的时候他终于问我:“您不认为我的生父罗严塔尔元帅背叛了莱茵哈特皇帝陛下和我父亲吗?”

我犹豫了一下,告诉他:“我想,他只是遵从于自己的心。他的心与先皇帝陛下和米达麦亚元帅是一样的,陛下和元帅都会明白的。”

他点点头,对我行礼告别。

……

菲利克斯·米达麦亚是亚历山大皇帝最好的朋友,这点基本上费沙居民都知道。他们经常一起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场合。人说,菲利克斯·米达麦亚只凭借和皇帝的友情就可以位极人臣。

虽然仅仅和非利克斯有过一面之缘,我却没来由的觉得他并非会因为友情为自己谋取地位的人。大概是因为我领教过他的父亲罗严塔尔元帅那无与伦比的孤绝,我深深相信这个孩子的骄傲不会逊色于其父。后来,他果然自请调任驻外武官,一直没有回到帝都,甚至连皇帝大婚都错过了。但是,他在远离皇帝影响的地方累进升迁,先后以最高驻外武官的名义提出了几次军制和外交改革。这些事情也对亚历山大皇帝以及之后皇帝们的施政方针产生了重大影响。

亚历山大皇帝的皇后是先朝冯·缪肯贝尔加元帅的曾孙女玛蒂尔德·伊丽莎白·冯·缪肯贝尔加。虽然坊间传说这是一次政治婚姻,为了安抚前朝贵族的怀柔手段,但是皇帝和皇后感情甚笃,自大婚之后生有一儿一女。有别于其他皇室夫妻各有各的行程,皇帝夫妻经常一同出席各种场合。皇后体弱多病,最终在皇储殿下年满十八岁的那一年因病去世。皇帝为她建造了一座陵墓并极尽哀悼之词,此等情深意切之举让所有臣民都颇为感动。

如今,皇储利奥波德殿下也即将大婚。而这是我这辈子经历的第三次皇室婚礼。婚礼前,利奥波德殿下提议说在狮子之泉宫殿里宴请宾客不如把帝国军所有夫妻健在的退伍军官都请来,也算是皇室对众多军人多年服役的感谢。因为这个机缘,我和玛格丽特才得以近距离观礼并分享这个难忘的时刻。

前两天,皇储大婚前音乐会的风头都被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压过去了。那天,威廉急匆匆地跑进来告诉我,久别费沙三十年的非利克斯·米达麦亚上将回来了。宫内省说他也即将参加明天皇储大婚的典礼。我的儿子很是开心,他之前也被派驻海尼森一段时日,回来之后对我说米达麦亚上将对他很好之类的话,两人还常常在工作之余探索海尼森当地的酒馆。我的女儿露德米拉也曾经告诉我米达麦亚上将的酒量相当不一般,而且知道海尼森所有好吃的东西藏在哪条小街里。

我女儿说,米达麦亚上将经常在吃了某道菜之后不经意地说,同样的菜被费沙的某某餐馆做的更好。问他怎么知道的,他总说是皇帝陛下曾经带他去的。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

……

今天的天色特别明朗,跟当年我和玛格丽特的婚礼那天一模一样。在古老的习俗里,这是新婚夫妻一辈子都会获得神后护佑而白头偕老的象征。

玛格丽特这些年已经有点糊涂了,大概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比如经常念叨威廉在花园里摔断了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能好。我没有提醒她,威廉爬树摔断了腿是他十三岁时候的事,至今已经有四十多年了。出门前,玛格丽特为我整好军礼服上的绶带。我低下头就看见她曾经满头的青丝如今都成了白发,被妥贴地盘好然后用一根蓝宝石的发簪挽住。我认出这就是我们结婚时候她佩戴的那一枚。

我像几十年前那样亲吻了她,说:“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今天很多从前的同僚都来参加典礼,大家围在礼堂门口的休息室叙旧。后来连亚历山大皇帝陛下都亲自来了。我们把头垂下,不敢面对皇帝的威仪。皇帝陛下倒是很放松,一个个地问候这些跟随他父亲征战的现在已经年迈的将士们。

到了我们这,皇帝陛下对我们说:“听说今日是卿夫妇六十年结婚纪念日。贤伉俪已经相守六十载,令朕也羡慕不已。听说西历时代,坦桑石寓意坚贞之爱,朕就赠夫人一套坦桑石首饰为贺礼。希望朕的儿子也能沾沾卿的福气。”

我扶着玛格丽特对陛下行礼。她捏紧了我的手,我也轻轻回握住她。

……

菲利克斯·米达麦亚上将直到典礼开始的前一刻才一身军礼服姗姗来迟。四十余年不见的他已经年近六十,不见老态,风采胜极。如果我听力没有减退的话大概又会听到身边夫人小姐们的窃窃私语,就像当年罗严塔尔元帅出现的时候一样。

他对所有人都点点头,我身边的威廉冲她招招手,他过来在我们的身边坐下,对我和玛格丽特微微欠身,但并没有对最前方的皇帝致意。一时间众人期盼很久的好友重聚并没有发生,不过很快新郎新娘就进场,成功夺走了大家的注意力。

宫内尚书宣布皇储殿下和皇储妃殿下成为合法夫妻,然后所有人起身欢呼起来。

“皇帝万岁,皇储殿下万岁,皇储妃万岁!”

我注意到我身边的菲利克斯·米达麦亚让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皇帝陛下的身上。隔着人群,皇帝陛下也在看他。不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因为很快这对多年未见的好友就切断了眼神的联系,看上去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种错觉直到典礼之后的宴会上还在困扰着我,也许是因为在军务省跟缪拉元帅工作久了也染上了跟他差不多的操心特质,或者年轻人称为八卦的心态。虽然,缪拉元帅去世了之后这种八卦的风格已经失传很久了。

因为这些年来,很多我曾经的同僚都已经去世的去世,忙碌的忙碌,大家觉得再见面也是伤心,所以很少私下相聚。这次的宴会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难得的机会,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正站在星海之间的快意,所以纷纷灌对方的酒,浑然忘记了现在的年纪早都已经不适合那么烈性的酒了。

被猛灌了两杯之后我也有点发懵,玛格丽特也不在身边,于是就想去宴会厅门口透透气。

举办宴会的宫殿门口就是那一片著名的狮泉宫郁金香花园,我信步走就走到里头去,找了个石头凳子就坐下来。

原来郁金香花园里种的全都是紫色郁金香。

“紫色郁金香代表高贵无尽的爱。”不远处的灌木丛之外突然传出来一把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难为这么多年你一直维持。”沉默了很久,另外一个声音才接上,这声音好像更熟悉了,可是我大概是酒意上来了,大脑完全无法思考,什么都想不起来。

“怎么如今突然想回来了?”第一个声音有一点责怪的意味。

“皇帝陛下的婚礼我都没来得及参加,皇储殿下的婚礼我怎么能错过。”这个声音沉稳地接道,“而且我都准备对皇帝陛下请辞准备告老还乡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允准。”

“皇帝一定会如你所求。”

温凉的夜风吹过郁金香花田,带起淡淡的香气。

“你送新婚夫妻的礼物几天前就到了,祖母绿的寓意是什么?”那两个人大概是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声音已经听不太真切。

“是三十年前我母亲去世前交给我的,说这种石头可以保佑孩子一世安宁。”这个声音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到最后已经掩饰不住,“母亲说,祖母绿的意思是长生。”

两个声音就此一同远去。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威廉找到我,跟我说玛格丽特发现我不见了在四处寻找,我拍了拍军裤上的尘土,就着他的手站起身来一起往回走。

“父亲,刚才我看见菲利克斯和皇帝陛下了。“威廉悄悄对我说。

原来真的是他们,我微微笑了。多年的军旅生涯让我见证了太多秘密,我也曾经沉迷于得知各种秘密的快感。现在我上了年纪才发现,知道太多对于凡人来说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终究所有事情都只会任后人评说。

……

透过窗户看天幕,我看到了亘古不变的美丽星空。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些恒星也许会代替我告诉我的孩子,我的孙子,我的后代,我们曾经留下故事的星辰大海中有多少难忘的印记,又有多少希望和绝望的回忆起起落落。

不过没关系,每一代的孩子都会带来新的希望。

唯有头顶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法则是永恒不变的。

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后一篇日记。我想,也许我在临终的时候会选择烧毁它,让所有的秘密都随风而去。

夜已经深了,我必须停笔了。我听到玛格丽特在呼唤我,我必须要去陪她了。

最后,愿希望和爱常驻我们心中。

敬生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