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罗米】The Time of Our Lives(1)

2021-03-28
银英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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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t one day, tiny flames will dance across the darkness.

(1)

战争终于结束了,伴随着它离去的,是黄金狮子留给人间最后的背影。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宇宙舰队司令长官渥佛根·米达麦亚元帅按照习惯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可是今夜的他并不想喝酒,他需要保持绝对的清醒。

在三十三年的人生中,米达麦亚经历了太多的相聚和离别,可这一次他确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叫焦虑的情绪。毕竟,对黄金狮子帝的离世,想来是宇宙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保持平静的吧。

米达麦亚这一生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情绪,是在挚友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去世之后。那种感觉简直是万念俱灰而且经久不退。虽然整件事才过去了半年有余,却仿佛已经走过了大半生一样漫长。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是个最特别的存在,对渥佛根·米达麦亚来说就是如此。帝国双璧之间的友情义薄云天,光明磊落且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杂质,这就是世人眼中,帝国双璧的羁绊。

可他对他,真的没有过别的心思吗?

米达麦亚从来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在与罗严塔尔相知的十数年中,他不止一次地想着,思索着,煎熬着。他和罗严塔尔已经是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他们离不开彼此,可就连这样深沉的信任也不能避免揣测彼此的心思。

多年以来,米达麦亚猜度的事情无非就两件,罗严塔尔那时刻出鞘的剑气,还有两人的关系。这些事两人不能明说,也不得轻易碰触,几乎成了心病。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想过要分开。

二十一岁认识罗严塔尔之后,米达麦亚的人生经历了很多重要的事件,比如结婚,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战争。无数人来过,无数人离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一直在彼此的身侧。千百年后,如果还有史书,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和渥佛根·米达麦亚这两个名字是必定要联系在一起的。

如果要是只用挚友来形容罗严塔尔,那好像又太不足了。十几年前在伊谢尔伦那间酒吧初见的开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回避地再久,答案也终究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新帝国历十一月十六日的那一天,双璧最后一次通讯被永载史册,可谁知道那天真正发生的事情呢?

那天,其实他们二人是见了面的,就在视频谈话之后。在一艘小小的穿梭机上,在宇宙不知名的一个角落里,毕竟是交战前夕,双方将领单独见面的事件若是传出来就是对皇帝的背叛,因此两人都放弃了旗舰,转而搭乘一般的战舰完成这次会面。

现在的米达麦亚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真是有些失控的。罗严塔尔那个混蛋,居然就轻飘飘地留下一句皇帝交给你了然后就想离开?他就一丝一毫也不顾及他那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自己这个和他有十数年交情的友人呢算什么呢?他凭什么?

这种近乎焦灼的情绪在见到罗严塔尔本人的时候迅速地打到了顶点。望着眼前半年未见的友人,罗严塔尔的神情波澜不兴,而那深沉的异色眼眸唯独在蜂蜜色头发的疾风之狼冲过来给了他响亮的一个耳光之后泛起了一丝动容。米达麦亚微微喘息着看到罗严塔尔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泛起了红,而且嘴角还泛起了几缕血丝,被白皙的肤色衬托得分外刺目。

“米达麦亚,你……”罗严塔尔并没有伸手擦去嘴边的血迹,而是挑起唇角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总算是来了。”

“我能不来吗,哼!“米达麦亚恶狠狠地盯住了帝国的名花终结者,”我要是不来揍醒你,你就真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了吗……或许是的。”罗严塔尔平淡地说着,并不看米达麦亚一眼。他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反而更加激怒了带着冲天怒火的疾风之狼,眼看着对方祭出了拳头,狠狠地给了自己的小腹近乎致命的一击,而蓝黑眼眸的美男子显见得也是被挚友这近乎是蛮横的举动搞得有点恼羞成怒而开始了反击。一时间两人竟然就扭打在了一起,你来我往不亦乐乎。一会儿碰倒了座椅,一会儿打翻了一边的咖啡桌,两个人的身上也都挂了彩。

哐啷,哗啦——一阵清脆的碎裂声让两人都止住了动作,彼时米达麦亚的拳头还亲密地停留在罗严塔尔的脸颊边,而上方的罗严塔尔的双手则刚好抵住了米达麦亚的双肩。两人的披风早就不知道落跑到哪里去了,米达麦亚的军服半敞开着领口,露出了衬衫里头的一丝肌肤。

这个姿势显得无比地暧昧。周遭是一片残垣断壁的战场,而打斗中的两个人却近乎肌肤相贴。这或许就是两个人十多年的交情最好的写照,明明是想保持距离,可仍然不可逆转地失去控制地毁天灭地地相互吸引到了一起。

“什么东西碎了?”米达麦亚明显有点状况外。

罗严塔尔转头看了看,不由得一怔,刚才碎掉的东西是摆放在咖啡桌上的两只葡萄酒杯,它们摔落在地下,变成了一滩闪亮的碎片。不过万幸的是,葡萄酒瓶本身幸免于难。

米达麦亚感觉到了好友长久的静默,他试图站起身来换回好友的神智,不过罗严塔尔抢先一步,长臂一伸捞过了已经开封的葡萄酒瓶迅速拔掉木塞,把深红色的酒液兜头倒在了好友的头上。

米达麦亚本身和诱惑这个词谈不上一点关系,但此时此刻的他在葡萄酒的洗礼下竟然显得有些迷惑的魅力。突如其来的刺激让米达麦亚一个激灵,隔着被酒液糊住的眼皮,他依稀看到罗严塔尔的眼神突然变成了暗红色,其中仿佛是藏着一朵艳丽的火烧云。
突如其来的凉意刺激了他的神经,可是体内却有种疯狂之火不可抵挡地烧了上来,不可遏止,好像要把他烧成灰烬。

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熄灭他心里的那簇蓬勃的火焰,除了眼前这个人。

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在这沉默的几秒,帝国的双璧对望着,却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米达麦亚想,也许他是真疯了。

说不清是谁主动了,原先的肉搏战彻底地变了味道,仿佛攻占对方的身心才是战争的最终目的。米达麦亚是急切地请求对方敞开心扉,而罗严塔尔则是拼命试图寻找着和这个世界的一丝羁绊和留恋。

就如米达麦亚事后承认的那样,罗严塔尔的速度和力量永远是更胜一筹的。如果对方是罗严塔尔的话,自己甘心认输。当时的米达麦亚心无杂念,甚至连挚爱的爱芳都不能停止他这种疯狂的行为。他要用自己的身体献祭,献给这个铁石心肠的帝国名花终结者,换取他能再次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怎样都好,只要他能留下,哪怕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是种超越时空的感情,在罗严塔尔冲进来的一瞬间米达麦亚因为痛楚而弓起身子,可他无奈地发现他居然还能想起西历时代的一首诗:“假如我是一片枯叶被你浮起,假如我是能和你飞跑的云雾,是一个波浪,和你的威力同喘息,假如我分有你的脉搏,仅仅不如你那么自由。”

诚然,罗严塔尔是个那么自由的人。在人类的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前辈,他们的归宿,都是白骨化灰,和光同尘。

米达麦亚发现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了,空气中弥漫起了情欲的味道,醺醺然地让他不由自主地沉迷下去,无法自拔。过去的三十年生命仿佛是一瞬间,而此刻却慢慢滑向了永恒。罗严塔尔俯下身去,抚摸着此刻与他身体相连的友人的肩头。米达麦亚的肩头曾有一道横穿的伤口,是十年前在后费沙酒吧里斗殴时留下的。那是两人的第一次相遇。旧伤已经变成了浅粉色,那是他们初遇的那一天留下的记号,现在几乎看不见了。

米达麦亚感觉罗严塔尔冰凉的手指离开了那处旧伤,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嘴唇。罗严塔尔此刻的温柔,简直超出了十年间认识所有温柔的总和。这个举动让米达麦亚呆滞了一瞬。

“米达麦亚你跟我专心一点!”罗严塔尔无疑对走神中的米达麦亚有不满,于是他惩罚性地加重了自己的力道,毫不意外地听到对方的一声轻哼。

不宽恕你,不放过你。哪怕再重来一万次,那都会是殊途同归的结局。

再也不能思考了,再也不能后悔了,双璧走到今天,是必定要有一个终章的。也许这个终结是奥丁大神早就定下的,可他仍然想试试。他不甘心,也不可能就那么轻易地放下,不论是与皇帝相争的决心,还是与米达麦亚的友情。

窗外,永恒的星辰闪烁着,注视着这一对义薄云天的友人。

狂暴的浪潮归于平静后,罗严塔尔试图寻找东西来擦拭下两人狼狈不堪的身体,但终究只是徒劳。永远仪态端整的贵公子不得已让出自己的衬衫,惹来米达麦亚的莞尔一笑。也许只有罗严塔尔花花公子的作风才是始终如一的。

当然,这不包括他们的感情。

这恐怕是他们一生中最疯狂的一天了,多年以后的米达麦亚想。

罗严塔尔这样一个出众的男子,不管他本人如何想,本来就是值得幸福这个东西的。这个幸福不管是谁来给予也好,他总该得到的。

虽然米达麦亚已经有了挚爱的妻子,但他仍然认为如果他能给罗严塔尔任何和幸福相似的东西,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送到他面前。
幸福,并非遥不可及,至少在此时此刻倚靠着的双璧面前。

“我们认识多久了?”罗严塔尔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一点情欲后的沙哑。

“总该有个十一年。“米达麦亚说,”第六次伊谢尔伦攻防战,第四次迪亚马特会战,亚姆立札星域会战,帝国内战,诸神的黄昏,回廊之战……十一年是很久了。“三分之一的人生。如果自己能活到八十岁,那就是八分之一。甚至都不用再等上几十年米达麦亚就可以断定,这八分之一是他最难忘的时光。

这多姿多彩的鲜活生命,是由眼前这个男子给予的。

在他们终于可以有机会一同老去然后慢慢回忆年轻时候的一切的时候,罗严塔尔却要离开了。刚才的那一场拼搏也使得米达麦亚再也无法开口。他明白,他是无法劝服罗严塔尔的,而且他甚至无法制服他然后强行带走他,因为在各个方面,他都胜不过他。那个不羁的宇宙知名的美男子,也许只有在瓦尔哈拉才能无拘无束地做他自己。这就是他的幸福。

“我一生不知道幸福为何物,米达麦亚,可是我知道你会来。你真的来了,我也没有遗憾了。”罗严塔尔淡淡地说,蓝色眸子有一点惘然。这神情如此鲜明,米达麦亚忍不住伸出手去,附在了那只颠倒众生的眼睛上。

“罗严塔尔,你听我说。其实我知道无法劝服你什么,也没法给你什么承诺。陛下的命令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会亲自出战。你死我亡都是没有定下的。若你执意要打,我奉陪到底。总之我们总会在瓦尔哈拉再次相见,也许就是明日,也许是几十年以后。“蜂蜜色头发的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刚才你的酒已经倒掉了,所以这杯酒你就欠着吧。以后我会慢慢和你算这笔账的。我得走了,出来了这几日,拜尔耶兰估计得急疯了。”

疾风之狼起身自然地拥抱了下友人,虽然有些踉跄,但脊背挺得笔直。临别的时候,他没有回头看金银妖瞳的友人一眼,似乎分别的时候从来不说再见已经是两人从不言说的约定。

罗严塔尔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挽留。他只是深深地注视着火红色披风的背影。多少年的夜半无人时,这个身影都会浮现在脑海里。天知道红披风的友人给了自己多少支撑。不是没抱歉过的,可是当回忆成为了习惯,就已经回不去了。

米达麦亚,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你仍然是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我们终究会有重逢的一天,哪怕那并不是在凡尘中。

如果我们只有一个人能继续活着,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如果人世没有了你轻快的笑容,那该有多么寂寞。

不管怎样,也许我们才是幸运的,能亲自见证这一切的结局。

……

米达麦亚终究没有再见到活着的罗严塔尔,这个永远桀骜不驯的友人。他搭乘的旗舰人狼晚了三个小时,赶到海尼森总督府的时候重伤的罗严塔尔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在偌大的总督府的办公室里,米达麦亚亲眼见证了友人的死亡。那具身体已经流尽了血,像一座白玉铸成的雕像,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劫后余生的人们在为和亲人挚爱的重逢而庆祝,可是这个惊世骇俗的男子的灵魂却已经飞入了瓦尔哈拉,再也不能和世间等待他的人团聚。

米达麦亚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好友的遗体,带着友人的遗孤登上了人狼准备返航。

在人狼的舰桥上,拜耶尔兰看到了上司唯一的一次哭泣。好在米达麦亚很快恢复了平静,挥退了众人的相随,独自一人注视着万千星辰。

西历的传说中曾有提到,一个人去世了之后就化为星辰中的一颗,罗严塔尔,你也会是星辰中的一部分吗?米达麦亚想着一个月前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在他们共同征服的星辰大海中,竟然没有一处是只属于他们的回忆。活着的人里,却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分享他们的秘密。

他和罗严塔尔那一点说不得的情愫,终究还是只能化为星河中不可见的一点尘埃。

……

米达麦亚从回忆中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爱芳已经在卧室里睡熟了,而侍从兵也并没有进来唤醒自己。对了,他早安排他们去休息了,同时吩咐今天不用跟随自己。

肩头盖着一件大衣,不知道是谁拿来的,可能是爱芳过来查看自己的时候给披上的。

虽然,他梦到的是罗严塔尔,可是……

夏夜的风,带着微微的暖意与温柔,静静地拂过米达麦亚的面庞。

今天是渥福根·米达麦亚作为宇宙舰队司令长官的最后一天。明天起,他将是国务尚书,帝国的首相,新皇帝的左膀右臂。他的战场,再也不会是广袤的天空,而是在这重重宫墙之内。

从此,他就会像那人的双生一样活在这个世间。

罗严塔尔。米达麦亚在心中默默地呼唤这个名字,我不会轻易死去。也许总有一天,我将彻底淡忘了你。

回答他的,只有夜半万籁俱寂的黑暗,和无人听懂的寂寥。